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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、苦县苦人 (第2/3页)
然叹息道:“我心纷乱,难以成篇,只能想得出四句来。”便即曼声长吟——“出柙谁之过?当道难辞咎。衣冠染胡腥,文华与同朽。” 另一人缓缓摇头:“过于平铺直叙了,确非佳构。然而我也只能得出四句来——随驾出兖豫,期以靖胡氛。奈何时不与,死国见吾贞。” 话音才落,却突然听到身旁“噗”的一声,似乎有人在笑,不过这笑声并不愉悦,内中隐约充满了无尽的苦恼和怨愤。 两人全都吓了一跳,匆匆循声望去,原来是一个与他们穿着打扮非常相似的人正蜷缩在附近的暗影之中,此前一直不言不动,故而他们谁都没能察觉。 这个人的坐姿非常诡异,且又无礼。这时代士大夫都习惯跪坐,此人却朝上屈起双膝,叉着腿,屁股直接落在肮脏的土地上,然后身体前俯,戴着进贤冠的脑袋就夹在双膝之间,双手如同无力般垂在左右,指尖却深深地插入了泥土之中…… 一名青年官员大着胆子凑近一些,弯下腰去,借着大帐内透出的微弱光芒,仔细打量。对方也恰好在这个时候,身体姿势虽然保持不变,却缓缓地梗起脖子,抬起头来,四目相对—— 那同样是一个年轻人,相貌按照这时代的审美标准来说,可谓俊秀:首先方面广颐,肤色甚白,其次双眉疏朗,凤睛清亮,鼻直口正,唇上、颔下的胡须因为从未刮剃过而显得柔软细密。 他当即就被对方辨认了出来:“裴文约?” 呼唤其名的青年官员随即面孔一板,训斥道:“卿为钜鹿成公之子,官拜散骑常侍,爵至南昌侯,卿父有大功于国家,有大德留著汗青……古语云:‘君子死,不免冠’,卿为何如此畏缩、惶恐,竟然孤身而箕坐在这里呢?” 那裴文约板着一张死人脸,一张嘴,话语却莫名的诡异:“你丫说什么屁话哪?” 另一名青年官员扯一扯同伴的衣袖,撇嘴道:“日间撞见满山遍野而来的胡骑,裴文约吓得肝胆俱裂,据说已然疯癫啦。卿又何必与这般痴人言语?” 裴文约继续喷吐正常的发音和奇特的词汇、语法:“你丫才疯癫呢,你们全家都特么彻底疯了!” 先前训斥他的青年官员不禁轻叹一声:“世人都道钜鹿成公二子,道文可绍继乃父之志,文约可传承乃父之学。如今我等即将殉国而死,本欲邀他一起作诗,也好于青史间留下几笔记述,不想他竟然疯癫了……” 裴文约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:“殉你妈国!你们就光知道吟风弄月了,你们究竟为这个国家做过些什么了?还跟这儿装忠臣烈士哪?都特么什么XX玩意儿!” 可是想一想,这些话对方未必真听得懂,简直是“明珠投暗”……干脆一咬牙关,双手在泥地里一撑,挣扎着站起身来,戟指相对,用时下流行的语法大喝一声:“汝辈与王夷甫究竟有何分别?生时无益于国,即便死了,也丝毫无害于胡虏——何所谓殉国?!”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这位裴文约,大名叫做裴该,肉体虽然属于这一时代,灵魂却来自于两千年后。诚如对方所言,他的真身在白天见到呼啸而至的胡骑,见到滚滚人头、漫天箭雨、满地血泥,当场就给吓傻了,于是一个来自于未来的魂魄,就莫名其妙地突然间夺了舍。 这种现象放在后世有一个专有名词,叫做——魂穿。 可是裴该的灵魂在占据了肉体以后,打量身周,却不禁欲哭无泪。这可能是史上最苦逼的穿越了,即便写到小说里去,也除非开篇就大开金手指,否则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……不,别说翻盘了,连活路都几乎被彻底断绝! 他一开始还抱着万一的希望,因为晋军的数量实在太多,武器装备也颇为精良,胡骑不过寥寥数千而已,只要自己能够说服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