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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(1) (第1/4页)
番外(1) 建兴二年暮春,南涧莺啼。 晴日照得满目明媚,京城的年轻男女呼朋唤友,鲜衣醇酒,三五成群地相携往京郊而去,趁着春光渐老,寻山野林泉之趣。 离麂谷数里之遥的隐园,此刻蝶过溪桥,栖鸟啾啾,浓绿树荫之间,徐徐清风拂面。 年过花甲的荣王负手站在溪畔,神情悠闲地瞧老仆在菜畦里拔除杂草。 几步之外,周骊音背倚高树,屈膝而坐。 风吹过菜畦,卷着绿叶青嫩的香味,有落花打着旋儿飘过来,她伸手接在掌心,拿指腹轻轻地揉,渐渐有些走神。 荣王回头瞧见她那垂首发呆的模样,苍老的脸上浮起笑意,随口道:“又琢磨什么呢?” 解甲归田,久在郊野,他虽是京城里身份最尊贵的皇亲,待人却颇和蔼可亲。 周骊音闻言抬头,瞧见叔祖父慈爱的笑,怔了怔。 “又是暮春了,日子过得可真快。” 她站起身,走到荣王身边,牵住老爷爷的衣袖,低声道:“去年栽的那棵梧桐该长高了不少,您带我去瞧瞧,好不好?” 细嫩的手指抓着荣王干净的衣袖,眼神柔和而安静,已不复从前的活泼骄矜。 荣王眼神微顿,似暗暗叹了口气。 旋即轻拍她肩膀,道:“走,一道去瞧瞧。” 说着,自取了斗笠戴着遮阳,带孙女儿往隐园的西北角走。 周骊音则默默跟随,轻咬嫩唇。 她这两年过得实在是坎坷。 先是母后与皇兄勾结章家意图篡位,事败后被废位囚禁于宫中,任她磨破了嘴皮也没能劝得至亲回心转意。 后来周令渊远遁肃州,与章孝温谋逆作乱,她在京城焦灼担忧,最后等来的却只是周令渊死于凉城的消息。 还是魏鸾亲自告诉她的。 没过太久,她的母亲也死于冷宫。 于朝堂京城而言,废后章氏早就在宫变事败后销声匿迹,宫中一应琐事皆由淑妃打理,当年烈火烹油的繁华荣宠悄然换到别处,章氏的死亦无人在意。 就连她的父皇,也未因发妻的死而有任何动容。 但对周骊音而言,那却是极伤心的。 章氏再怎么手染鲜血,心肠歹毒,更有弄权不轨之心,终归还是她的母亲。 哪怕母女曾有分歧,她亦知身为流着周氏血脉的公主,该分得清是非对错,但过往十数年时光里的母女之情却不可能轻易割裂。 她眼睁睁看着母亲走上歧途,却无力挽回。 以至阴阳相隔,再无相见之期。 哪怕早就想过这样的结局,真到了跟前,却仍难以接受。 那段日子周骊音过得极为苦闷,却又无处排解。 便是在挚友魏鸾跟前也不好倾诉太多——彼时永穆帝刚颁了诏令,将盛煜皇室庶长子的身份昭告天下,周骊音震惊之余,也从永穆帝口中得知盛煜的亲生母亲乔氏是死在她母亲的手里。 既有旧仇横亘,魏鸾是盛煜的妻,乔氏的儿媳,她又怎好到曲园哭诉丧母之痛? 而永穆帝忙于朝堂之事,更无暇顾及。 至亲离世,身边却只有盛明修能抽空过来开解,周骊音住在那座空荡的公主府里,无数回梦见年少时母亲和兄长的呵宠疼爱,梦见他们被囚禁后的惨淡处境,醒来后愈发觉得孤独冷清。 公主府如被阴沉的云翳笼罩,似万钧枷锁。 最苦闷时,盛明修带她去麂谷散心。 回城途中路过荣王的隐园,周骊音前去拜访。 初夏午后的日头晒得人疲惫而乏困,隐园里却有高树葱茏,麦田油绿,猫兔自在嬉戏。 年过六旬的老王爷亲自卷起裤腿,站在那方田里侍弄麦苗,汗水从额边滚落,脸上沾了泥土,神情却平和而满足。 瞧见周骊音,他也笑得和蔼。 “小黄鹂儿来啦。” 极熟悉的称呼,满京城内外,会这样打趣称呼周骊音的也仅此一位。 周骊音瞧着那张布了皱纹却笑意和煦的脸,不知怎的,鼻头一酸就小跑过去,钻进叔祖父的怀里。 年少时,她常跟着永穆帝来隐园,尝皇叔亲自种的瓜果,坐在凉棚里听他讲故事,尊贵的皇家公主在这里只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孙女,周骊音也乐在其中。 如今至亲离散,宫廷内外仿佛换了天地,她再来到隐园,叔祖父却仍是旧时模样。 周骊音躲在叔祖父怀里,哭了好久。 而荣王虽不喜章皇后所作所为,却知小孙女儿心中凄苦,